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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住春光且相忆经典散文

栏目: 文学 / 发布于: / 人气:1.22W

春天是用来憎恶的。去年大部分时间,因春天遭遇车祸,我间或失忆。在我失忆的浑浊泥潭里,搅动的全是痛恨。那其中包含着春天。是春天制造了一幕幕虚华的戏剧,让我愚痴地迷醉于风花的表面。剧中的情节纵然有多美好,悲欢离合的假象却不曾有过半点真实的影子。一阵风来,一阵风逝,记忆无端被横生夺去。这不是戏弄是什么?自然竟能恶毒到这种地步,编造出繁花盛景使人灵魂勾留出来,只眨眼的功夫又不知去向。病症袭击,我失去了感受时间的移度,失去了触摸的刺痛,失去酸甜的味蕾,满心愤恨着,愤恨着。尤其憎恨春天,——秋冬固然丑陋,但它们何曾骗过我来着?

拽住春光且相忆经典散文

整整一年,记忆走远,麻木漫长。

今年三月的上午某刻,群里的Q友突然一声雅吼:同志们,响田路的紫玉兰开了!我猛回头,如梦初醒,喔,我不是住在响田路附近吗?怎么有人捷足先登,先我一步发布消息了呢?一种后知后觉的颓废感顿然涌上心头。,不,我不能错过春的讯息。我还未老去,我仍有年轻的脉搏,我的胸中跳动的青涩情怀并未全然消退。那些花儿,自我出生起在记忆里扬落的花瓣,它们会还我生存的声、光、影,会引起我回忆的思潮。

出门步行一出大院,我即能瞥见长街上的紫玉兰。远望去,依稀一道紫色的云霞宕在下空中。然而我全身释放的蠢动里,回放着若有若无的花事。

我家的花瓶里插的是一把油菜花。好友春游时送的。童年与油菜花有着相同的特质,旺盛的生命力催生出连绵铺张的喜悦。黄灿灿黄未经雕饰的.碎金,质朴无一丝匠气。几岁时,与小伙伴们掏蜜蜂是最有趣的。乡下的房屋多是用土泥巴制成。土砖与土砖的拼接,留出了一道道形状不一的缝隙。这些缝是蜜蜂们的家。小孩子们捡拾各式的树棍或竹棍。耳朵贴着墙壁挨个地去一道一道缝里挠。棍子掏久了,蜜蜂会发出“嗡嗡嗡”的声响。我们心中狂喜。把准备好的小药瓶盖子揭开,瓶口对准缝隙,不多时,蜜蜂便会自动乖乖地爬进瓶内。瓶盖上已被我们用钻子针钻了大小不一的眼,蜜蜂住这不会被憋死。一只蜜蜂会孤独,我们于是连着掏两三只。它们的“轰轰”声,在我们侧耳听来,是何等悦耳的乐曲。

该迈向油菜地了。把瓶摆成一排。让蜜蜂们先玩乐玩乐吧。一尺多高的油菜地,孩子们捉一回迷藏再说。菜地的泥土是雨后初湿,一脚一脚的泥丝毫不让我们觉着沉重。找到了伙伴,把鞋往青草上左右一刮擦,鞋又是轻飘的了。抬起头来,成群的蜜蜂如轰炸机环绕,喔,想起我们的家臣了。于是一人才几朵油菜花,仔细地置入瓶中,蜜蜂勤劳地有活干了。过一晚,我们可以吸到花上的甘露了。油菜花的粉腻腻的,甜香晕鼻,洒在春天的梦里,夜夜透着光鲜。

我的衣服是爱人买的,给我过妇女节。用梨花来比喻爱情是最恰当不过了。“人生只若如初见”,爱情的开始往往如含苞的蓓蕾,诱人而富有张力。对于一见钟情,有人相信,有人不信。于我这等万事怀疑论者,竟是很信一瞥惊鸿。因为若说心动,一眼的眼缘是有的。爱若花开,由翕到张的过程最美。可是结果呢?蒋勤勤导演的电视剧《半生缘》里的顾曼桢与沈世均在桃花园内拍了一场戏。照我说来,不若在梨花园中。古往今来,才子佳人也好,王侯将相也好,凡夫俗子也好,爱情被现实的雨无处躲藏地敲打,大多落下个“花自飘零水自流”的下场。卓文君当垆卖酒,最后相如先生献身多美。徐志摩对林徽因一世深情,终究连情书都被林美人焚毁。报纸上说近年的离婚率逐年升高,放眼身边,男女二婚、三婚早已不是新鲜事。婚外恋的红杏大有强压家花之势。梨花的宿命与爱情通解,以残败告终,凄美为绝境。泪多于笑。恋爱的悸动与沉醉太久远,远成了风干枯蝶的尸体。

我眼前的紫玉兰呢?去年这个时候,它们也是开着的。只不过那时,我眼前发昏,脚步沉重,肢体无力。世界在我的混沌外,我在世界的边缘。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有一回,我在路上掏出钱包,突然有陌生人在背后喊我:“姑娘,你是不是掉了一百元钱?”我诧异地回头,果然,一百元怨气地在地上,责怪我的疏忽。

在公车上,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人上了车。司机见了他,素日刻板,竟然一脸和气,还说没有残疾证不用投钱了。我买了双鞋子,搁在邻座的椅子上。下了车,蓦然发觉两手空空。我急忙追赶着回去,堵在车头前。司机没开多久,见状停了下来。开门让我上车,我的鞋纹丝不动的还在。嘿,这文明城市,创到我这来了。

还有我失忆时父母给我寄回的大包小包的食物;邻居怕我忘了提垃圾桶在垃圾堆上贴了几个字“请勿丢失“;单位同事看我健忘,特意送我了把锁,把我的私人物品全部每天用锁锁起来。

还有我的学生们。他们每天晚自习时买一堆一堆零食给我,还轮流给我讲他们的故事,唤醒我童年的回忆。

独自走着,沉吟着。时而素淡,时而粉紫的一树树凝妆,那是白玉兰和粉玉兰,娇美的花形让我不忍移开视线。由瓷白渐变到嫩紫柔媚,再骤变成静郁的暗紫。花儿如一群变色的鸽子,在枝头飞跃。绽放的坦荡,清雅;微开的羞答答的,含蓄。繁密的花堆下撑着瘦骨的枝条,挺拔方能托出美丽,没错的。绰约的花影后隐约有“医院”字样,此刻丢了刺目,竟也协调。一朵,两朵,三朵,玉莹乍泄,我的心情蠕动着逐渐跟着活了起来,躲藏在云后的日光一般,发散又收拢。

记忆固然有被污染的黑点,然则,莎士比亚说“让我们不要用过去的哀悉拖累我们的记忆”。春是二八佳人。她的身姿曼妙,袖手盈香。且拽住她的衣襟,拽住她的裙角,让我的一生都在牵绊中回醒过来。涵浸着春的气韵缕出陈年岁候的气质,犹如艺术家罗列艺术品装点人生的空间,应是别致的,美妙的。

这世间美好无常,短暂如紫玉兰,二月至三月,一个月的花期都不到。栽种的地段也很有限,不过十来米的马路。可是为什么?我觉着走了很久呢?在忘却与忆起的距离之间,我不能不叹服,那些最短最远的,有时竟是烙印在心底最深的元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