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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衣着上的风云录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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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辣的娇阳照在乌苏里江边沙滩上,我摘掉遮阳伞帽,换上凉帽;脱掉身上儿子专为我买的“垂钓迷彩服”,只穿宽而肥的薄纱夏裤和短袖丝绸衫;收起鱼篓和渔具,装好清晨的收获,笑着对正垂钓的钓友们大声说:“拜拜了……天太热不钓了,回家炖鱼喽……”边说边向我停在沿江公路的电三轮走去。

我衣着上的风云录散文

身后钓友们七嘴八舌,有的说;“老爷子就是有福,你看人家钓鱼那套装备,那身穿戴。”;有的说:“他每天两小时,不管钓着钓不着,天天如此……”还有的说:“人家吃穿不愁,钓鱼是为了消遣……”这些钓友们从垂钓说到收获;从渔具说到电三轮;从穿着说到人生……

我心情舒畅,驱车安兴大街的柏油路面上,很快就到了家门口。孙子赶紧从屋里出来,欢笑着帮我从车上拿渔具。

“好家伙!今天钓这么多?这鲫鱼这么大!”我孙子看着网兜里的鱼,惊讶地,“该着我小姑今天一回来,就能吃到新鲜乌苏里江大鲫鱼。”

“爸!你大清早就去钓鱼,天这么热,怎么才回来?”大女儿看我钓鱼才回来,笑着有些埋怨地,“快进屋,看这么热的天还去钓鱼,衣服都被汗湿透了。把衣服脱了,换上我给你新买的衬衣,看合不合身!”

“又给我买衣服?我都多少衣服了?衣柜都装不下了。我穿得过来吗?竟浪费!”我不满地说。

“快换上吧!这是进口的美国货,很时髦。我妹妹刚到家,今天又是父亲节,得换身新的。”大女儿边说边帮我换衣服。

“爸——回来了?……姐让爸穿这身试试,这是南方刚上市的新款式!让爸赶赶时髦……”从南方刚刚到家的小女儿,边说边把一身包装考究的衣服递了过来。

两个女儿争抢着让我试新装,我的心既感到温暖又心疼,我这个古来稀的人了,吃穿不愁早就心满意足了,还赶什么时髦哇?尽管孩子们都有可心的`工作,收入不菲,可是也不能一回来就给我买吃、买穿呀!这不太奢侈了吗?

想到这些我说:“你看你们!一回来就给我买衣服干啥?我都七十多岁了,还能穿几身衣服?你们的钱是你们的血汗,不是风刮来的……”看着孩子们打开衬衣的包装,摸着柔软细腻手感轻滑的衣服,“你看你!又买这洋玩样干啥?光夏天的衬衣,你们姐俩就给我买了六七套,这不是浪费吗?得花多少钱?”

“给你买来你就穿!别管花多少钱。”小女儿接过我已经汗湿的衬衣,笑了,“爸,你知道你钓鱼穿的这身衣服,可是前年上市的真丝衬衣。不是我办服装厂,到哪儿去找着真材实料?怎么样?穿着舒服吧?”

“舒服是舒服,出汗也不沾肉。别人看着都说我老来还会赶时髦,羡慕得不得了。”说到这里,我想起前年我钓鱼的穿戴,笑了,“前年我穿着你买的这身衣服,戴着我孙子给我买的西部牛仔的帽子,坐在后面水坑边钓鱼。有一个青年老远站在路上,看到我钓了一条又一条的大鲫鱼,回去见人就说:咱电管站后边坑里有大鱼,有一个华侨老头不一会儿就钓了十多条大鲫鱼。结果可好,很快来了不少人钓鱼,一看是我都笑了。小小的水坑人满为患,我只好收杆回来了。”

“哈哈……哈哈……”全家人都笑了。

“爸你知道你这身衣服多钱买的?”小女儿指着手里我脱下来的湿衬衣,“这套真丝衬衣市面上三千多块,当然光鲜了!”

“咱爸竟穿好衣服钓鱼,人家以为咱爸是归国华侨呢!”大女儿骄傲的,“咱爸也有派儿,人人羡慕……”

“爸快把这身衣服穿上!年轻时吃不上,穿不好。老了我们不缺钱,就得吃好点,穿好点……”小女儿边说边端详我身上。

一提起过去,我的心又飞回到遥远的童年,向孩子们讲起了我这辈子曾经穿过的衣服——

今年我七十四岁了,在我四五岁的时候,至今我依稀的记得:有一年冬天,不知我爸爸从哪里弄来的日本人的呢子大衣,好像说是什么胜利果实?让我妈给我改了一身衣服给我穿上。全家人看着我穿一身鬼子呢衣服,都开心地笑了。我也不知道好坏,只知道过去都是穿哥哥姐姐穿过的补了又补的衣服,好像没穿过一件属于我自己的。这时穿上了新衣,只觉得心里美,身上暖和多了。后来才知道,是日本投降了,爸爸与他的穷哥们儿,在日本人仓惶逃跑时丢下的仓库里捡来的。

“日本鬼子被打跑了,穿上东洋货,扬眉吐气!当然是胜利果实了!”老伴听了我的述说,表示赞同。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我上学了。我还记得上学的第一天,我妈妈给我拿出一身崭新的花布衣服,让我换下身上的破衣服。我一听上学能穿新衣服,从心里感到高兴。可是一看是花丽忽哨的衣服,就说:“妈我不穿花衣服!我又不是女孩!男子汉穿花的还不让人笑掉大牙!”边说边把新衣服扔到一边,还想穿上哥哥穿剩下的粗布对襟旧衣服。

“听话!这是苏联花布做的衣服。苏联老大哥的洋花布既便宜又好看,现在老少都穿苏联花布,可时兴了,都说苏联布好!”妈妈边劝边强迫。

“苏联老大哥的布?你说苏联不好还让我穿?”

“不是不好。是这布特别好!”妈妈用手指着苏联花布衣服,“你看这苏联老大哥花布做的衣服,又轻又细腻,颜色也不扎眼。不比你哥那粗布衣服好?”

就这样,我穿上了苏联老大哥的花布衣服上学;放学后还是换上我亲哥哥的粗布衣服干活。

“我爸小时候穿衣服就赶时髦……”小女儿笑了。

“不是赶时髦。是人的衣着是随着社会的风云变化呀!”说到这里,我感触颇深,“当我投身于开发建设北大荒行列中时,我周围都是身穿军装的转业官兵。只有我的一身学生装很是特别,很不协调,心中郁郁不乐。你姑看出我的心思,不但把你姑父的军装给了我一套让我穿,就连我的行李,也把你姑父从部队带来的军被给了我。那时我可真是赶时髦,也很随便的同转业官兵的哥哥姐姐们一样,亲如兄弟。”

孩子们听到这些,点头称赞。我又讲起了后来——

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农场组建成了生产建设兵团,大批城市知情身穿军装来到农场,黄棉袄成了流行装。我与知青年龄相仿佛,成天一身工作服又显得特别。你妈与我商量也弄个黄棉袄穿。商量来商量去,没钱买黄棉袄。怎么办?你妈把我的棉袄拆了,洗干净后,买了黄染料,把几件衣服和棉袄面,放到锅里用染料煮,就这样我和你妈也穿上了黄棉袄。

“哈哈——哈哈——”孩子们都开心地笑了,“爸妈你们真会赶时髦啊!”

“这可不是赶时髦!”我严肃地,“在那特殊的年代,黄棉袄吃香,土八路不得烟抽。我和你妈不想办法与青年协调些,怎能让人瞧得起呀?”

我的话使孩子们一阵沉默。为了使孩子从沉默中释放出来,我又说:“说句实在的,我对衣着并不讲究,管他时髦不时髦!只要穿在身上能防寒,好与坏有什么关系?”

“爷爷那你和我奶奶,为了穿黄棉袄,怎么竟自己染棉袄面?”我孙子好奇不解地问道。

“孩子,一个人的喜好与否,有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穿衣服也是如此啊!”

“呃?爷爷这论调倒新鲜,我怎么没觉得……”

“那是你生在好时候,赶上好日子了。”我无限感慨地,“可我们那是过的什么日子啊?穿上随大流的衣服,你可以少不少麻烦,否则,会给自己带来烦恼!”

“怎么……?”孩子们惊诧了。

“记得我刚到北大荒,便分在拖拉机上工作。一次我穿着我的学生装与师傅上班,他见我的妆素直皱眉。工作时我把大犁,被灰尘迷了眼睛。我坐在大犁上掏出随身带的小镜子照脸,想擦一擦眼睛。正好被师傅看见了,他的气不打一处来,把我猛训了一顿。说什么你不再是洋学生!你和我们一样也是臭抹油的!成天穿得像公子似的,还是拖拉机手吗?你看哪个转业官兵兜里揣个小镜子,成天照哇照的……我听了这些,泪往心里流。你姑奶知道了这事后,把你姑爷的军装改了给我穿。”

“不像话!穿衣戴帽个人所好,奈他什么事了?照镜子也犯法吗?”

“唉!师傅也是为我好,一切向转业官兵看齐,也是我的心愿。”我叹了口气,“至于为什么染棉袄,这在那特殊的年代,我与你奶奶都属于另类。举止言行直至穿衣,不委屈自己与知青打成一片能行吗?”

“唉!真难为人了。”我孙子不平地说。

“现在好了!现在政策好,生活改变了,吃穿不愁了。人穿衣可以随心所欲,吃什么?穿什么?都可以凭自己的喜好,再不用按风云的变幻包装自己了!”

是的,的确是的。

在那不怕海外关系牵连华侨吃香时,我敢穿小女儿买来的洋衣衫,头戴美国西部牛仔帽,还戴上变色镜去钓鱼;

当我们富起来的时候,我敢穿西装革履漫步在安兴大街上,谈天说地,无所畏惧;

当孩子们给买来真皮大衣、男女“貂”妆饰时,我们夫妻敢穿戴整齐,携手在冰雪天漫步,饱览北国壮美的河山!

衣服换样穿,美食尽情尝;看世界风云期盼更强盛,身居楼房多幻想——“我多想再活五百年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