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居入伙的时候，我们在阳台摆放了两棵树，一棵鸡冠仙人掌，一棵幌伞枫。鸡冠仙人掌不属木本植物，按理不算是树，但它主干分明，枝杈清晰，一个个手掌大小的绿色鸡冠神态各异地斜伸着，每块鸡冠顶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翠叶，而且身高将近一米，虬枝褶皱，像棵微型细叶古榕似的，我怎么不能把它称作树呢？这棵鸡冠仙人掌最初被我栽进盆中那会儿就一小块，只有半尺高，我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把它培育成了这般模样，搬新居的时候舍不得丢，就把它搬了过来，摆放在阳台的西面。
幌伞枫树高丈许、枝繁叶茂、树形紧凑，从盆沿到树冠，长短一致的枝条从四周用细密深绿的叶片将粗壮的树干拥在其中，满树葱茏。它是我们从郊外花圃买来的，我们把它摆放在阳台的东角，让它给我们的新居增添一份绿意。
我们的新居坐南朝北，在北江边上。阳台阳光充足，江风徐徐，安居阳台一隅的鸡冠仙人掌和幌伞枫天天面对波光粼粼、湛蓝宽阔的北江，绿姿奕奕。
一天傍晚，我和妻到屋后的小山公园去散步，带回一棵两尺来长的藤类植物。这棵植物匍匐在路边一绺荒地上，葱葱翠翠的，自然伸展着娇嫩的姿容。它怎么知道呢？公园正在扩建，没几天它就要被铲除了。于是，我小心地把它从荒地拔出来，带回了家，栽在鸡冠仙人掌的树下。妻时常给它浇灌淘米水，我有空就用喷壶给他洗浴，没几天它就适应了新的环境，藤蔓开始抽长。才半个多月时间，它就牵着几十片新长出的母指大小的心形翠叶，缘着鸡冠仙人掌的叶片，攀上了鸡冠仙人掌的腰部。我们移栽它的时候是夏末，到了中秋，它已经跃上鸡冠仙人掌的肩膀，附上了阳台的横栏。你想，粗粗的栏杆是金属的，刷了黑亮的油漆，细细的绿蔓牵着嫩绿的叶片，以不远处江面的深蓝为背景，在栏杆生冷黑亮的映衬下是不是别有一番韵味呢？
初秋时节，我们又给阳台新增了两盆花。一盆一串白，是从客厅移出来的；一盆矮牵牛、绣球花，是刚刚栽上的。有一年，一位女同事给了我一枝一串白，我把它插在阳台的花台上。这枝一串白一插就活，长势良好，没多久就开花了。那花呀，一串串地从枝端挤出来，素白的花瓣含着红红的蕊须，素雅而高贵。一串白的花期特别长，而且是一年开放两次，它一般五月份开花，八九月份落英，金秋十月再次开放，直到春节前夕才卸下全年的花容。所以我们一直珍爱它，搬新居的时候，我专门买了个两尺来高的花盆，把它从旧居移了过来，放在客厅的电视机旁。也许是长期摆放在客厅的缘故，今年一串白首次开花的时间晚了些，落英的'时间也相应地推后到了九月底。因此，花才开始凋谢，我就把它从客厅移了出来，摆放在阳台西面靠墙的角上。
矮牵牛和绣球花是捡来的。有一天，单位的花工在办公楼门前的花坛栽种矮牵牛和绣球花，将要把余下的几株欠佳者扔掉，妻各捡了一株带回家。我知道矮牵牛的花色粉红粉红的，十分美艳，而且花期有半年之久；我也见过绣球花开放的时候像一朵朵金色的小绣球，挺招人喜欢的。于是我骑车到郊外田间取来肥肥的黑土，把它们混栽在一个盆口宽达两尺的花盆中。两棵植株一高一矮，相得益彰。这盆花我让它与一串白一南一北肩并肩挨着，一串白盆高靠内墙，矮牵牛和绣球花盆矮些挨着扶栏。我家的阳台呈弧形，中间宽阔，两端狭窄，两盆花摆放在西角墙边，位置不宽不窄，恰到好处。
由于矮牵牛和绣球花身旁还有一绺空隙，妻又栽上了两棵不知名的野藤。
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我和妻到北江岸边去钓鱼。江岸茅花飞絮，江风轻摇，很柔美。妻突发奇想，拔了一株花絮茸茸、壮如狗尾的茅草带回家，找一个花盆栽上，摆放在鸡冠仙人掌的右边。
有了这些花草，我们的阳台丰富起来了。肩并着肩的一串白和矮牵牛、绣球花像亲姊妹，一同享受阳光、江风，互相遮风挡雨。江风习习，摇动的茅草花一会轻扶鸡冠仙人掌的绿肩，一会向几尺外的矮牵牛、绣球花和一串白招手。鸡冠仙人掌对那棵细藤的攀援很和善，独居一隅的幌伞枫不时在柔柔的江风中摇动周身的翠叶与对面的朋友打招呼……从我们安置幌伞枫到江岸茅草的迁入，半年的时间，原本单调的阳台已经丰富多姿，变成了一个爽心悦目的小花园。
从事教师职业所养成的习惯，每一天我们总是蒙蒙亮就起床。妻进厨房去烹制早餐，我就走向阳台去关注花木。一夜之间，我栽的那株细藤在扶栏上有没有长出新叶？妻栽的那两株细藤抽长了多少？已经萌生了一苞苞花蕾的矮牵牛开放了没有？越来越健康的一串白的叶片是否变得更加苍翠？我用企盼的眼光细细地观看。当我发觉细藤的尖端多了一张细小的绿片，当我看出刚移栽没多久的茅草的长叶变得更绿了一些，当我发现绣球花也挤出了花蕾……我的内心泛出得意和欣喜。然后，我举起灌满了清水的喷壶给它们晨浴……
到了十月下旬，我的那棵细藤停止了生长。我想：它已经爬得够高了，大概累了，要歇歇了。可是，过了几天，它的那些叶片与藤蔓的交接处竟然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紫红的花蕾，我一阵惊喜。又过了一两天，那些紫红的蕾点一朵接一朵地绽放开来，像一个个就要吹响的小喇叭。这时我才知道，这细藤原来是棵牵牛花！
妻子移栽的两株藤也是牵牛花，没多久也开花了。那些喇叭形的骨朵点染在鸡冠仙人掌身上和栏杆上，牵挂在矮牵牛和绣球花身旁的护栏上，像紫色的梦幻，又如斑斓的童话，还不时有小昆虫来吹响它……
在牵牛花即将谢幕的时候，酝酿已久的矮牵牛开花了。矮牵牛花开得并不急，今天七八朵，明天十几朵，数量不多，但天天开，而且是一路开下去，没完没了。矮牵牛并不牵藤，在未开花之前像一棵枝茎繁茂的蔬菜似的，一大丛菜绿匍匐在花盆上，掩住了盆沿，茂盛而普通。可是花事一到就有些不同凡响了：将绽未绽时，仿佛色泽润红的蝶翅折叠在绿绒中间，有一种引人渴望看个究竟的内涵；绽放开来是那样的红润，像身着红艳艳的羽绒服行走在圣洁的雪地里的美少女般光彩夺目。它的开放给我们的阳台增添了特别的风采。
十二月上旬，冷空气南下来到了南国，风寒云重，江朦帆轻。想不到的是，在这样的气候情况下绣球花、一串白次第开放了。绣球花属木本植物，叶条枝细，可那些细细的枝端竟然能萌生出一大束一大束细密的花枝，舒展成状如绣球的花束。这花色泽偏黄，红中透金，泛着暖意。一串白叶阔花密，一大簇一大簇的素白与绣球花的金色、矮牵牛的粉红形成对比，各显风姿——它们在寒风中尽情地吐艳。
这时，牵牛花的叶片已经泛黄，鸡冠仙人掌开始褪叶，茅草花絮也变成了灰色，而幌伞枫的苍翠却一点都没改变。在这已经变得寒冷的冬天，衰草、繁花、翠叶，在我们的阳台映衬出生命的旋律。牵牛花的黄叶间鼓着一粒粒被黄绒包裹的东西，我摘下一粒掰开，里面是结实饱满的黑黑的果实。鸡冠仙人掌虽然在褪叶，但它的翠枝绿森森胀鼓鼓的，来年开春不知会长出多少新的枝节。那株茅草的枝叶可能会在寒风中败去，等到春风一来，它那生命力极强的根部肯定会长出更加繁茂的丰姿。幌伞枫在苍翠，矮牵牛、绣球花、一串白在冬风中盛开……多么美妙啊，这些生命的颜色！
崇尚绿色、喜爱花草的我们，不经意间就拥有了一个精致的小花园。这个小花园给我们的新居增添了诗意和生机，也丰富了我们的情感，并滋润着我们的心田。
学识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