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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把子菜-抒情散文

欄目: 文學 / 發佈於: / 人氣:1.24W

住在小縣城,心卻總是回到鄉下老家。不為別的,就是惦記着母親鹹菜缸裏的把子菜。

母親的把子菜-抒情散文

知道我好這一口,所以每次老父老母進城小住時,捎些時鮮蔬菜和她親手醃製的把子菜,也就成了母親的一種條件反射。即便是年事已高,母親也不曾淡忘。閒居鄉下,田地是種不動了,薅幾塊就近的菜園,收幾擔時鮮的蔬菜,早已成為老倆口老有所樂的首選。近兩年,母親年事漸高身體日羸,到了秋季,母親乾脆把曬蔫了的大白菜帶進縣城,讓妻子買口菜壇,母親親自醃製,隨取隨食,快捷方便。

説起飲食,其實妻子的手藝一點也不賴。但有些挑剔的我每當吃到她親自醃製或菜市場買回的鹹菜問我味道怎麼樣時,我總是故意一臉不屑地逗她:不咋樣。因為與母親醃製的把子菜比,我總感到這些鹹菜多了些什麼或少了些什麼。

把子菜,其實也就是極普通的'長杆大白菜醃製而成的鹹菜,人們習慣稱之為把子菜、鹽菜或醃菜。鄂東食俗,居家過日子或出門吃早點,一碟鹹菜是人們不可或缺的食材,而醃製鹹菜也就成為每家必備的功課。春季醃豇豆,夏季醃蛾眉豆苦瓜,秋季醃蘿蔔大白菜雪裏蕻,冬季醃魚醃肉臭豆腐。經年累月永不停歇,一年四季從不間斷。

醃製鹹菜看似簡單其實是個技術活,多由家庭主婦承擔,如今也有心細手巧的男人特別擅長。從清洗扎把到添拌佐料,從食鹽放量到下壇封口,都有講究。些微的大意疏忽都會影響到鹹菜的味道口感。比如,手心兒冒汗的人醃製的鹹菜,一到夏季,鹹菜必臭無疑。母親醃製鹹菜時,神情專注,蒜瓣辣椒生薑,細心調配。月餘開壇,用素油炒一碟端上飯桌,鹹淡適宜,開胃下飯。最讓人驚喜的是,到了三伏天,一般鹹菜要麼軟沓,嚼來沒脆勁兒,要麼失去光澤,變成暗灰色或黑色,要麼亞硝酸鹽含量過高,味臭變腐,可是母親那口菜壇裏撈出的把子菜,色澤淡黃鮮亮,香氣撲鼻而來,惹人滿口生津。

人的味覺一旦定勢,就像一個頑固的幽靈,總在記憶的某個角落死纏硬打,如影隨形,從不偏離。偏好母親那口把子菜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1977年,我和姐姐同時升入高中住讀,高一每星期放一次假,往返步行三十餘里回家拿米拿菜,醃蘿蔔把子菜是主菜;到了高二大學聯考那年,學校改成放月假,為了跳出農門,我和姐姐就很少回家。我倆的生活來源,都是靠怕耽誤工分的母親無數次起早貪黑,長途跋涉,一擔又一擔挑米送菜提供的。

那時,農村大集體公有制向分田到户私有制的轉型期還沒開始,糧食蔬菜食油依然緊缺。兩年高中生活的一日三餐,學校大甑甕蒸出的缽飯是我們填肚充飢的唯一期盼,而送那點可憐巴巴的米飯下肚的,就是母親醃製的把子菜。食物雖然粗糙,卻飽含希冀;醃菜雖然少油,卻溢出温情。後來我們才知道,為了我倆讀書考學,母親每次為我倆準備醃菜,總是大盆大盆地切,大鍋大鍋地炒,粗糙的手掌不知道多少次磨起過血泡。把子菜,這種如今讓人歡喜讓人憂的家常菜,跟我有了更深的情結。讓母親感到欣慰的是,那年,我倆沒有辜負母親的期望。

如今,人們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過量食用醃菜固然對人們的健康不利,但只要科學適量,對這道土得掉渣的農家小菜的記憶和熱情,人們永遠不會忘記和背叛。就像我,年過半百還有幸吃到母親親手醃製的把子菜,真算得上世上最幸福的人,而且我總能吃出學生時代的回憶,吃出歲月的滄桑,吃出母親的艱辛和忍耐,吃出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