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你這是去上學還是搬家啊？”大小物件都整齊碼好的行李包鼓鼓攘攘，伴隨一聲刺耳的“刺啦”聲，鐵質拉鍊被嚴絲合縫地拉上。“當然是上學去了。”我沒好氣地回答道。“哦，我還以為你要搬家呢，怎的，這些東西外面買不到？”一如既往的諷刺語氣，父親一貫的態度今天尤使我惱火。為避免再一次無謂的爭論，索性就裝作聽不到，繼續搗鼓行李箱。
“別一天到晚想著家離學校近就三天兩頭往家跑。”父親點起了一根菸，似不情願地冷哼一聲從沙發上爬起，開始幫我把收拾好的行李箱往車上搬。“不回來，有事也不回來！”我猛地關上車門，催促著司機快點發動車子。在悶響的引擎聲中，我終於坐車離開了呆了十八年的家。下意識地，我轉頭望了望坐在身旁的父親，他只是靜靜眺望窗外風景，沉默不說話。“怎麼沒吸菸呢”似是聽出了我話裡的挖苦，父親沒有轉過頭，語氣平淡自然：“車裡空間太小，味兒大，怕薰到你。”我的鼻頭突然有些酸澀，抬頭望了望父親棕黃色擰巴的面板上縱橫的皺紋，眼角淨是歲月洗禮的吻痕。什麼時候呢，開始和父親的關係出現了裂痕？是八歲那年跌倒後嚎啕大哭他卻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不說話直到我一點點撐著從地上爬起來；還是屢勸他保重身體少吸菸喝酒卻只能換來他的訓斥；還是母親看著多出一雙碗筷時的落寞神情……久而久之，我也習慣了不去任性不去撒嬌，習慣替母親分擔力所能及的事情，習慣堅強地去應對所有的困難與悲傷，其實這些都是父親教會我的道理，其實父親不過是想讓我快快長大，好保護獨自在外求學的自己，可我卻總看到他的冷漠，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我的眼眶有些熱熱的，抬眼望望父親，他依舊在眯著眼兒眺望風景，眸子裡氤氳著我從未看過的情緒。車子在水泥地上搖搖晃晃，倒也到了學校。父親始終沉默著幫我搬弄行李，收拾床鋪。這原本是我們一貫的相處模式，而今日的我，卻突然很希望他能轉過身與我說說話，哪怕只是給我一個簡單的擁抱，我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什麼季節。
還是到了要說再見的時候，我送父親到了樓下。他抬頭望了望天，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他卻不在意地朝我笑了笑：“別送了，快去吃午飯吧。”“嗯，那你一路小心。”我的.聲音有些沙啞，父親彷彿看穿了我的不安與糾結：“知道你捨不得。一個人在外，別委屈了自己，爸一直沒能照顧你，是，是爸的錯。”父親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不再說話，拍了拍我的肩，低頭上了車。在即將關門的那一剎那，他卻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大聲喊道：“有事就跟家裡說！還有，常回家看看。”他笑的有點苦澀，而我再也忍不住決堤的淚，跑上前緊緊抱住了他，原來你一直都在，原來你一直都在給我無言的愛。
學識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