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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冯至作品蛇优选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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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冯至作品蛇优选赏析

冯至

我的寂寞是一条蛇,

静静地没有言语。

你万一梦到它时,

千万啊,不要悚惧!

它是我忠诚的侣伴,

心里害着热烈的乡思;

它想那茂盛的草原——

你头上的、浓郁的乌丝。

它月影一般轻轻地

从你那儿轻轻走过;

它把你的梦境衔来了,

像一只绯红的花朵。

19XX

一、此诗在海峡两岸都拥有极多的注目和掌声,但在大陆的诗集中,第一段的第二句多為“冰冷地没有言语”,而臺湾的诗集所选,多為“静静地没有言语”。但无论何者,都是述说“蛇”的特性,今择以“冰冷地”似比静静地更能表现“蛇”的特性。

二、意象经营法

此诗最為人称道的是作者的构思新奇,创新之处是作者将“寂寞”与“蛇”联想在一起,而以“我的寂寞是一条长蛇”的譬喻法,发展整首诗的主要架构。将“譬喻”法加以扩张铺写的其中一种修辞法即是“详喻”法,也就是将喻依加以详细说明与解释,让文气延长而加强譬喻的效果。例如先提出“A像B”的譬喻,然后接著铺陈B的性质、特色等等,让文句拉长,藉由对喻依阐述说明的同时,也加强了对喻体的解说,此即為“详喻”。例如:

十年间,我宛如一头牛,驮负著理想的犁,在广阔的阡陌中埋首耕耘,所冀望的是一季理想的收成。(黄武忠〈岁月的河床〉)

此例的A(喻体)是“我”,B(喻依)是“一头牛”,C(喻解)则是“驮负著理想的犁,在广阔的阡陌中埋首耕耘,所冀望的是一季理想的收成”。而当对B进行铺陈的时候,也就是在C中进行叙述的时候,是不直接对A予以述说,而以经营意象的方式对B进行意象的构筑或塑造,比较简单的是静态的描述(静态式意象),比较复杂的是动态(动态式意象),甚至,在串连诸多动态后形成情节(情节式意象),此即為“意象经营法”(详见王昌焕《语文表达能力祕笈》首次定义及解说)。由於“意象经营法”是经营画面的艺术手法,在性质上偏於新诗的创作手法,技巧上较為繁复,因此,在散文创作中较為少见,但在新诗的创作中,却是大可加以发挥的创作方式。冯至此诗实即“意象经营法”极佳的典范。

诗作的题目是“蛇”,一开始便说“我的寂寞是一条长蛇,”可见“我的寂寞”是喻体,“蛇”是喻依,换言之,“寂寞”才是作者真正要述说的主题,但这一个主题只出现在第一段第一句,当作者开宗明义地破题之后,“寂寞”一词便不再是叙述的焦点,也不再被提及,而以喻依—“蛇”作為叙述的对象。因此,第一段述说“蛇”的“冰冷地没有言语”,是说明蛇的特质以及蛇进入姑娘梦境时所可能发生的情景。第二段则是说“蛇”的思想与感情,将“蛇”拟人化,以“蛇”的“心裡害著热烈的乡思”,并且渴望姑娘头上乌黑的秀髮,“蛇”的形象是热切而渴望,而蛇的热切与渴望其实就是作者的热切与渴望。第三段是写蛇的身躯细长,当蛇行走时,就是轻轻地、潜伏式地走过,就如同作者内心小心翼翼,想引起姑娘注意的心情,最后,作者的渴望也是透过“蛇”把梦境衔来。

由此见出,作者的“寂寞”是因為害著相思,而作者的寂寞如“蛇”,是藉由“蛇”作為寂寞的喻依,接下来整首诗的写法完全是以“蛇”為叙述对象,让“蛇”的一切动作、行為、心境、渴望等,做為贯穿整首诗的主要意象,并且同时完成作者所要表达的所有情思。

此种写法表面上虽然是“譬喻”法中的“详喻”,但因藉由“喻依”而发展全部的情思,也就是在“喻解”部分全是对喻依的叙述,而且,内容也比一般的详喻复杂,故称為“意象经营法”;以本诗来说,当喻解展现“蛇”的一切种种时,在诗中展现的就是“寂寞”的种种,只是藉由“蛇”的意象来处理,凡是讲蛇的任何一句话都必须能回应到寂寞的任何一点,换句话说,必须句句都可以同时比喻到寂寞本身,因為,喻体终究是寂寞啊!

三、写作技巧

此诗总共有三段,每一段有四行,而作者以标点符号的运用,更加强情绪的表达,同时,“蛇”的意象一方面以“蛇”的属性发展情节,另一方面即是用“蛇”代表作者自己的情意。

第一段第一句作者使用“譬喻”以引起全文。由“寂寞”联想到“蛇”的确不易,也就是说将“寂寞”比喻成“蛇”是极為新鲜而奇妙的比喻,冯至这首诗成功的地方首先就是在这两者关系建构的奇特。“蛇”属物,“寂寞”属人,且属於人的抽象情思,两者所建构的关系其性质差距较大,且从未听闻,所以造成的张力和新奇感也就较强,所以会造成读者极為强烈的新鲜感和感染力。

除第一句之外,便是写蛇的特性,“冰冷”是以温度的凛冽阐明寂寞的心境,“无语”是以拟人化的手法阐明寂寞时的沉闷之感。同时,也引出作者思念的对象—“你”,当蛇在梦中出现时,表示作者想要在姑娘心中占有地位,也就是作者想要向姑娘有所表白;进一步说,万一姑娘发现作者的情意后,千万不要因為这番情意而害怕。“千万啊!”与其下的“不要悚惧”分开,在同一行中的这种处理方法是為了强烈表达“千万”这个程度副词,加上“啊”字则是强化口语化的亲切和自然,这和的“姑娘,你……时”这种口语化的呼告语气是相同的基调。

第二段再进一步述说“蛇”的特质:“它是我忠诚的伴侣,/心裡害著热烈的乡思:”第一行可代换成“寂寞是我忠诚的伴侣”,意思是说思念姑娘的情思常常与我相依相伴;而此寂寞之心伴随的是“热烈的乡思”,“乡思”与“相思”谐音,这种和南北朝乐府民歌有相同调性的谐音双关,在诗作中可以表现出比较柔美而含蓄的情感。“害著”两字是纯為口语化的词语,书面语是“患了”,此与前述的口语基调相同;而“乡思”用“热烈”二字去形容,不以一般常见的“浓郁”,是诗作中常见的脱俗去陈的技巧。

下两句则以上一句的“乡思”来布线,作诗意的进一步开展,以表达深切的渴望:“它在想著那茂密的草原/你头上的浓郁的乌丝。”“茂密的草原”是蛇可以隐藏身躯的所在,好像是“家乡”一样;而“茂密的草原”与“头上的浓郁的乌丝”又恰巧有形态与性质上的雷同,因此,在具有解释作用的破折号之后,将形容的“物”与被形容的“人”自然地联结起来,而形成由物到人的转折。物所思者即為人所念者,其意即為蛇所想念的草原,也就是我想的姑娘的髮丝。於此,也可以看出“乌丝”这一古典词语即“姑娘”的“借代”。诗中“乌丝”透露出几点意义:一,他所想的姑娘拥有一头浓郁的秀髮、年轻而有活力的少女。二,作者的情感是含蓄的,而不敢有进一步要求。三,头髮的意象给人的感受是浪漫的、清纯的,而不从正面描写姑娘的长相,却强调姑娘的美在於一头乌黑的髮,此意象的选择使内容具有朦朧的美感。侧面述说比直接叙述留给读者更大的想像空间。另外,有趣的是,上一段的“悚惧”是古典的语词,这裡的“乌丝”也是古典的语词,与上述的口语在性质上形成强烈的对比,不过,由於所用的词语都是易懂常用的,所以还不至於造成阅读时扞格或怪异的感觉。

第三段必须转写,才不至於单调或冗赘,也就是说,同样是写蛇,但必须写蛇的其他动作或状态,於此,第三段的确也做到这点:“月光一般轻轻地”、“从你那儿潜潜走过”,这两句述说蛇的行动方式。“一般”二字已透露出比喻修辞,在此已运用了比喻中又有比喻的高度技巧;而一面要注意的是“蛇的行走”像“月光”,这是极為新鲜的联想和比喻;另一方面要注意的是“轻轻”、“潜潜”两个语词,都是迭字,迭字有加强语气的作用,也都是平声中的阳声,即二声,其轻巧之状可藉由声音的'感觉触及。所以,由这两句可知作者很想唤起姑娘的注意,却又不敢太过放肆,而蛇的行走方式正说明作者那种想要逗引姑娘却又只能悄悄地行动的心境。此与上述作者情感含蓄内敛而有些却步,不敢直接表白的情绪是一样的。

然而,作者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渴望:“為我把你的梦境衔了来,/像一只緋红的花朵!”“蛇”悄悄接近姑娘的用意,就是希望把姑娘的梦境衔来;换言之,“蛇”变成了我爱情的使者,為我把姑娘的梦连繫,蛇进入姑娘的梦,就是作者自己在姑娘心中有一席之地,也就是作者期望与姑娘有相知相惜的情思。此与第一段相呼应,第一段写蛇进入姑娘的梦境中,第三段是希望蛇将梦境衔来,可见作者最终还是希望自己能打动姑娘的芳心。“像一只緋红的花朵!”作者再次运用一个比喻中的比喻法,避免直接述说的缺憾;“緋红的花朵”正可说明姑娘含羞带怯的神情,也是代表作者的期望与憧景。在此,也可注意到本诗的三次比喻,其写法都不相同,第一次是“A是B”,第二次是“B一般”,第三次是“A像B”,可见诗人在创作时已经注意到“变化”在新诗创作中的重要。

四、梦境塑造

“梦”是作者的遐想,第一段:“姑娘,你万一梦到它时,/千万啊,莫要悚惧!”作者的寂寞如同蛇一般,“可能”会钻进姑娘的梦裡,引起一阵悚惧。而在第三段:“為我把你的梦境衔了来,/像一只緋红的花朵!”此时,蛇的作用反而是把姑娘的“梦境衔来”,而姑娘的“梦”像“一只緋红的花朵!”此一喻依是如红色般热烈的情感,是代表娇羞却具热情的回应,可见作者希望蛇所带来的是一个美丽的梦。第一段与第三段的梦境相呼应,实為作

者运用梦境表达情感的手段,所以对於梦境的对待方式因情节发展而有不同层次的进展。第一段:“姑娘,你万一梦到它时,/千万啊,莫要悚惧!”是指蛇进入梦境的动作,梦境会使人由实境进入虚境。作者利用“蛇”侵入姑娘的梦,开始对姑娘作一连串内心情意的表达。而第三段:“為我把你的梦境衔了来,”蛇所衔的不是实物,却是虚无的“梦境”,梦境似為实物,又化虚為实。在这虚实交替运用时,便让意象形象鲜明而有趣。

梦境的情节设计,表达出作者不以实境实物去表达自己内在的情感,而以一个虚构的梦境做為作者进入姑娘内心与之產生交会,并在梦境中才能尽情表现自己情感。梦境的设计比现实场景的表达更令作者放心,因為,梦总会醒来,若是姑娘在梦中拒绝了作者的情爱,则现实生活中也不会尷尬,因此,“梦”是一个比现实直接表达更转环更委婉的表现方式。同时,也是较具美感、想像力的意象。

五、色彩运用

作者既以“蛇”為主要意象,其使用的色调与蛇的主观印象也应有所相关,因此,“月光”、“冰冷”、“轻轻”、“潜潜”等轻冷的色调是配合意象系统而出现的形容词。但在冰冷的背后充满作者强烈的渴望,故此诗的最后一句却是“緋红的花朵”,刚好与前述的蛇的冰冷意象呈现截然不同的立场与对比。可见作者始於冰冷的寂寞,而终於热烈的期待,两者的对比更显出作者对於未来怀抱极大的希望。而色彩正是作者心境的转折与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