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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列傳原文、翻譯及賞析

欄目: 校園 / 發佈於: / 人氣:2.29W

在學習中,我們總免不了跟文言文打交道,文言文是一種書面語言,主要包括以先秦時期的口語為基礎而形成的書面語。為了幫助大家更好的理解文言文,以下是小編幫大家整理的屈原列傳原文、翻譯及賞析,供大家參考借鑑,希望可以幫助到有需要的朋友。

屈原列傳原文、翻譯及賞析

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為楚懷王左徒。博聞強志,明於治亂,嫻(xián)於辭令。入則與王圖議國事,以出號令;出則接遇賓客,應對諸侯。王甚任之。

屈原,名字叫平,是楚王的同姓。做楚懷王的左徒。(他)知識廣博,記憶力很強,明瞭國家治亂的道理,擅長外交辭令。對內,同楚王謀劃商討國家大事,頒發號令;對外,接待賓客,應酬答對各國諸侯。楚王很信任他。

楚之同姓:楚王族本姓羋(mǐ),楚武王熊通的兒子瑕封於屈,他的後代遂以屈為姓,瑕是屈原的祖先。楚國王族的同姓。屈、景、昭氏都是楚國的王族同姓。楚懷王:楚威王的兒子,名熊槐,公元前年至前年在位。左徒:楚國官名,職位僅次於令尹。博聞強志:見識廣博,記憶力強。志,同“記”明於治亂:通曉國家治亂的道理嫻於辭令:擅長講話。嫻,熟悉。辭令,指外交方面應酬交際的語言。

上官大夫與之同列,爭寵而心害其能。懷王使屈原造為憲令,屈平屬(zhǔ)草稿未定。上官大夫見而欲奪之,屈平不與,因讒之曰:“王使屈平為令,眾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曰以為‘非我莫能為也。’”王怒而疏屈平。

上官大夫和他職位相等,想爭得楚王對他的寵愛,便心裏嫉妒屈原的賢能。楚懷王派屈原制定國家的法令,屈原編寫的草稿尚未定稿,上官大夫看見了,就想修改走草稿,屈原不贊同。上官大夫就讒毀他説:“君王讓屈原制定法令,大家沒人不知道的,每出一道法令,屈原就炫耀自己的功勞,説:‘除了我,沒有人能制定法令了’。”楚王聽了很生氣,因而疏遠了屈原。

上官大夫:楚大夫。上官,複姓。憲令:國家的重要法令。屬:寫作。

屈平疾王聽之不聰也,讒(chán)諂(chǎn)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憂愁幽思而作《離騷》。“離騷”者,猶離憂也。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dá),未嘗不呼父母也。屈平正道直行,竭忠盡智,以事其君,讒人間之,可謂窮矣。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屈平之作《離騷》,蓋自怨生也。《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fěi)而不亂。若《離騷》者,可謂兼之矣。上稱帝嚳(kù),下道齊桓,中述湯、武,以刺世事。明道德之廣崇,治亂之條貫,靡不畢見。其文約,其辭微,其志潔,其行廉。其稱文小而其指極大,舉類邇(ěr)而見義遠。其志潔,故其稱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zhuó)淖(nào)污泥之中,蟬蜕(tuì)於濁(zhuó)穢(huì),以浮游塵埃之外,不獲世之滋垢,皭(jiào)然泥而不滓(zǐ)者也。推此志也,雖與日月爭光可也。

屈原痛心楚懷王聽信讒言,不能分辨是非,諂媚國君的人遮蔽了楚懷王的明見,邪惡的小人危害公正無私的人,端方正直的人不被昏君讒臣所容,所以憂愁深思,就創作了《離騷》。“離騷”,就是遭遇憂愁的意思。上天,是人的原始;父母,是人的根本。人處境困難時,總是要追念上天和父母(希望給以援助),所以勞累疲倦時,沒有不呼叫上天的;病痛和內心悲傷時,沒有不呼叫父母的。屈原正大光明行為正直,竭盡忠心用盡智慧來侍奉他的國君,卻被小人離間,可以説處境很困難。誠信而被懷疑,盡忠卻被誹謗,能沒有怨憤嗎?屈原作《離騷》,是從怨憤引起的。《詩經》中的國風,描寫愛情而不xx,小雅有怨刺之言,但不直切憤怒。屈原的《離騷》詩,則兩者之美兼而有之。(他)遠古提到帝嚳,近古提到齊桓公,中古提到商湯、周武王,利用古代帝王這些事用來諷刺當世社會。闡明道德的廣大崇高,治亂的條理,沒有不全表現出來的。他的文章簡約,語言含蓄,他的志趣高潔,行為正直。就其文字來看,不過是尋常事情,但是它的旨趣是極大的,列舉的雖是肯前事物,但是表達意思很深遠。他的志趣高潔,所以作品中多用美人芳草作比喻;他的行為正直,所以至死不容於世。他自動地遠離污泥濁水,象蟬脱殼那樣擺脱污穢環境,以便超脱世俗之外,不沾染塵世的污垢,出於污泥而不染,依舊保持高潔的品德,推究這種志行,即使同日月爭光都可以。

《離騷》:屈原的代表作,自敍生平的長篇抒情詩。關於詩題,後人有二説。一釋“離”為“罹”的通假字,離騷就是遭受憂患。二是釋“離”為離別,離騷就是離別的憂愁。反本:追思根本。反,通“返”。慘怛:憂傷。蓋:表推測性判斷,大概。帝嚳:古代傳説中的帝王名。相傳是黃帝的曾孫,號高辛氏,齊桓:即齊桓公,名小白,春秋五霸之一,公元前年至前年在位。湯:商朝的開國君主。武:指周武王,滅商建立西周王朝。條貫:條理,道理。“見”同“現”。指:同“旨”。邇:近。“見”同“現”。稱物芳:指《離騷》中多用蘭、桂、蕙、芷等香花芳草作比喻。疏:離開。濯淖:污濁。蟬蜕:這裏是擺脱的意思。獲:玷污。滋:通“茲”,黑。皭然:潔白的樣子。泥:動詞,染黑。滓:污黑。

屈原既絀(chù)。其後秦欲伐齊,齊與楚從(zòng)親,惠王患之。乃令張儀佯(yáng)去秦,厚幣委質事楚,曰:“秦甚憎齊,齊與楚從親,楚誠能絕齊,秦願獻商、於(wū)之地六百里。”楚懷王貪而信張儀,遂絕齊,使使如秦受地。張儀詐之曰:“儀與王約六裏,不聞六百里。”楚使怒去,歸告懷王。懷王怒,大興師伐秦。秦發兵擊之,大破楚師于丹、淅(xī),斬首八萬,虜楚將屈匄(gài),遂取楚之漢中地。懷王乃悉發國中兵,以深入擊秦,戰於藍田。魏聞之,襲楚至鄧。楚兵懼,自秦歸。而齊竟怒,不救楚,楚大困。明年,秦割漢中地與楚以和。楚王曰:“不願得地,願得張儀而甘心焉。”張儀聞,乃曰:“以一儀而當漢中地,臣請往如楚。”如楚,又因厚幣用事者臣靳(jìn)尚,而設詭辯於懷王之寵姬鄭袖。懷王竟聽鄭袖,復釋去張儀。是時屈原既疏,不復在位,使於齊,顧反,諫懷王曰:“何不殺張儀?”懷王悔,追張儀,不及。

屈原已被罷免。後來秦國準備攻打齊國,齊國和楚國結成合縱聯盟互相親善。秦惠王對此擔憂。就派張儀假裝脱離秦國,用厚禮和信物呈獻給楚王,對懷王説:“秦國非常憎恨齊國,齊國與楚國卻合縱相親,如果楚國確實能和齊國絕交,秦國願意獻上商、於之間的六百里土地。”楚懷王起了貪心,信任了張儀,就和齊國絕交,然後派使者到秦國接受土地。張儀抵賴説:“我和楚王約定的只是六裏,沒有聽説過六百里。”楚國使者憤怒地離開秦國,回去報告懷王。懷王發怒,大規模出動軍隊去討伐秦國。秦國發兵反擊,在丹水和淅水一帶大破楚軍,殺了八萬人,俘虜了楚國的大將屈匄,於是奪取了楚國的漢中一帶。懷王又發動全國的兵力,深入秦地攻打秦國,交戰於藍田。魏國聽到這一情況,襲擊楚國一直打到鄧地。楚軍恐懼,從秦國撤退。齊國終於因為懷恨楚國,不來援救,楚國處境極端困窘。第二年,秦國割漢中之地與楚國講和。楚王説:“我不願得到土地,只希望得到張儀就甘心了。”張儀聽説後,就説:“用一個張儀來抵當漢中地方,我請求到楚國去。”到了楚國,他又用豐厚的禮品賄賂當權的大臣靳尚,通過他在懷王寵姬鄭袖面前編造了一套謊話。懷王竟然聽信鄭袖,又放走了張儀。這時屈原已被疏遠,不在朝中任職,出使在齊國,回來後,勸諫懷王説:“為什麼不殺張儀?”懷王很後悔,派人追張儀,已經來不及了。

絀:通“黜”,廢,罷免。指屈原被免去左徒的職位。從:同“縱”。從親,合縱相親。當時楚、齊等六國聯合抗秦,稱為合縱,楚懷王曾為縱長。惠王:秦惠王,公元前年至年在位。張儀:魏人,主張“連橫”,遊説六國事奉秦國,為秦惠王所重。詳:通“佯”。委:呈獻。質:通“贄”,信物。商、於:秦地名。商,在今陝西商州市東南。於,在今河南內鄉東。丹、淅:二水名。丹水發源於陝西商州市西北,東南流入河南。淅水,發源於南盧氏縣,南流而入丹水。屈匄::楚大將軍。漢中:今湖北西北部、陝西東南部一帶。藍田:秦縣名,在今陝西藍田西。鄧:春秋時蔡地,後屬楚,在今河南鄧州市一帶。明年:指楚懷王十八年(公元前年)。靳尚:楚大夫。一説即上文的上官大夫。顧反:回來。反,通“返”。

其後,諸侯共擊楚,大破之,殺其將唐眜(mò)。時秦昭王與楚婚,欲與懷王會。懷王欲行,屈平曰:“秦,虎狼之國,不可信,不如毋行。”懷王稚子子蘭勸王行:“奈何絕秦歡!”懷王卒行。入武關,秦伏兵絕其後,因留懷王,以求割地。懷王怒,不聽。亡走趙,趙不內。復之秦,竟死於秦而歸葬。

後來,各國諸侯聯合攻打楚國,大敗楚軍,殺了楚國將領唐昧。這時秦昭王與楚國通婚,要求和懷王會面。懷王想去,屈原説:“秦國是虎狼一樣的國家,不可信任,不如不去。”懷王的小兒子子蘭勸懷王去,説:“怎麼可以斷絕和秦國的友好關係!”懷王終於前往。一進入武關,秦國的伏兵就截斷了他的後路,於是扣留懷王,強求割讓土地。懷王很憤怒,不聽秦國的要挾。他逃往趙國,趙國不肯接納。只好又到秦國,最後死在秦國,屍體運回楚國安葬。

唐昧:楚將。楚懷王二十八年(公元前年),秦、齊、韓、魏攻楚,殺唐昧。秦昭王:秦惠王之子,公元前年至前年在位。武關:秦國的南關,在今陝西省商州市東。內:同“納”。

長子頃襄(xiāng)王立,以其弟子蘭為令尹。楚人既咎(jiù)子蘭以勸懷王入秦而不反也。屈平既嫉之,雖放流,眷(juàn)顧楚國,繫心懷王,不忘欲反。冀幸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興國,而欲反覆之,一篇之中,三致志焉。然終無可奈何,故不可以反。卒以此見懷王之終不悟也。

懷王的長子頃襄王即位,任用他的弟弟子蘭為令尹。楚國人都抱怨子蘭,因為他勸懷王入秦而最終未能回來。屈原也為此怨恨子蘭,雖然流放在外,仍然眷戀着楚國,心裏掛念着懷王,念念不忘返回朝廷。他希望國君總有一天醒悟,世俗總有一天改變。屈原關懷君王,想振興國家改變楚國的形勢,一篇作品中,都再三表現出來這種想法。然而終於無可奈何,所以不能夠返回朝廷。由此可以看出懷王始終沒有覺悟啊。

頃襄王:名熊橫,公元前年至前年在位。令尹:楚國的最高行政長官。雖放流:以下關於屈原流放的記敍,時間上有矛盾,文意也不連貫,可能有脱誤。世:三十年為一世。

人君無愚智賢不肖,莫不欲求忠以自為,舉賢以自佐。然亡國破家相隨屬,而聖君治國累世而不見者,其所謂忠者不忠,而所謂賢者不賢也。懷王以不知忠臣之分,故內惑於鄭袖,外欺於張儀,疏屈平而信上官大夫、令尹子蘭,兵挫(cuò)地削,亡其六郡,身客死於秦,為天下笑,此不知人之禍也。《易》曰:“井渫(xiè)不食,為我心惻(cè),可以汲。王明,並受其福。”王之不明,豈足福哉!令尹子蘭聞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於頃襄王。頃襄王怒而遷之。屈原至於江濱,被髮行吟澤畔(pàn),顏色憔悴,形容枯槁(gǎo)。漁父見而問之曰:“子非三閭(lǘ)大夫歟?何故而至此?”屈原曰:“舉世皆濁而我獨清,眾人皆醉而我獨醒,是以見放。”漁父曰:“夫聖人者,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舉世皆濁,何不隨其流而揚其波?眾人皆醉,何不哺(bū)其糟而啜(chuò)其醨(lí)?何故懷瑾握瑜,而自令見放為?”屈原曰:“吾聞之,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誰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mén)汶者乎?寧赴常流而葬乎江魚腹中耳。又安能以皓(hào)皓之白,而蒙世之温蠖(huò)乎?”乃作《懷沙》之賦。於是懷石,遂自投汨羅以死。

國君無論愚笨或明智、賢明或昏庸,沒有不想求得忠臣來為自己服務,選拔賢才來輔助自己的。然而國破家亡的事接連發生,而聖明君主治理好國家的多少世代也沒有出現,這是因為所謂忠臣並不忠,所謂賢臣並不賢。懷王因為不明白忠臣的職分,所以在內被鄭袖所迷惑,在外被張儀所欺騙,疏遠屈原而信任上官大夫和令尹子蘭,軍隊被挫敗,土地被削減,失去了六個郡,自己也被扣留死在秦國,為天下人所恥笑。這是不瞭解人的禍害。《易經》説:“井淘乾淨了,還沒有人喝井裏的水,使我心裏難過,因為井水是供人汲取飲用的。君王賢明,天下人都能得福。”君王不賢明,難道還談得上福嗎!令尹子蘭得知屈原怨恨他,非常憤怒,終於讓上官大夫在頃襄王面前説屈原的壞話。頃襄王發怒,就放逐了屈原。屈原到了江濱,披散頭髮,在水澤邊一面走,一面吟詠着。臉色憔悴,形體面貌像枯死的樹木一樣毫無生氣。漁父看見他,便問道:“您不是三閭大夫嗎?為什麼來到這兒?”屈原説:“整個世界都是混濁的,只有我一人清白;眾人都沉醉,只有我一人清醒。因此被放逐。”漁父説:“聰明賢哲的人,不受外界事物的束縛,而能夠隨着世俗變化。整個世界都混濁,為什麼不隨大流而且推波助瀾呢?眾人都沉醉,為什麼不吃點酒糟,喝點薄酒?為什麼要懷抱美玉一般的品質,卻使自己被放逐呢?”屈原説:“我聽説,剛洗過頭的一定要彈去帽上的灰沙,剛洗過澡的一定要抖掉衣上的塵土。誰能讓自己清白的身軀,蒙受外物的污染呢?寧可投入長流的大江而葬身於江魚的腹中。又哪能使自己高潔的品質,去蒙受世俗的塵垢呢?”於是他寫了《懷沙》賦。因此抱着石頭,就自投汨羅江而死。

《易》:即《周易》,又稱《易經》。這裏引用的是《易經·井卦》的'爻辭。渫:淘去泥污。這裏以淘乾淨的水比喻賢人。被:通“披”。披髮,指頭髮散亂,不梳不束。三閭大夫:楚國掌管王族昭、屈、景三姓事務的官。哺(埠):吃,食。糟:酒渣。啜:喝。醨:薄酒。瑾、瑜:都是美玉。為:表示疑問的語氣詞。察察:潔白的樣子。汶汶:渾濁的樣子。皓皓:瑩潔的樣子。温蠖:塵滓重積的樣子。《懷沙》:在今本《楚辭》中,是《九章》的一篇。令人多以為系屈原懷念長沙的詩。汨羅:江名,在湖南東北部,流經汨羅縣入洞庭湖。

屈原既死之後,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辭而以賦見稱。然皆祖屈原之從容辭令,終莫敢直諫。其後楚日以削,數十年竟為秦所滅。自屈原沉汨(mì)羅後百有餘年,漢有賈生,為長沙王太傅。過湘水,投書以吊屈原。

屈原死了以後,楚國(還)有宋玉、唐勒、景差一些人,都愛好文學,由於擅長寫賦受到人們稱讚;然而都效法屈原的委婉文辭,始終沒有人敢於直諫。從這以後,楚國一天比一天縮小,幾十年後,終於被秦國所滅亡。自從屈原自沉汨羅江後一百多年,漢代有個賈誼,擔任長沙王的太傅。路過湘水時,寫了文章來憑弔屈原。

宋玉:相傳為楚頃襄王時人,屈原的弟子,有《九辯》等作品傳世。唐勒、景差:約與宋玉同時,都是當時的詞賦家。“數十年”句:公元前年秦滅楚。賈生:即賈誼(公元前年前年),洛陽(今河南洛陽東)人。西漢政論家、文學家。長沙王:指吳差,漢朝開國功臣吳芮的玄孫。太傅:君王的輔助官員。湘水:在今湖南省境內,流入洞庭湖。書:指賈誼所寫的《吊屈原賦》。

太史公曰:“餘讀《離騷》、《天問》、《招魂》、《哀郢》,悲其志。適長沙,過屈原所自沉淵,未嘗不垂涕,想見其為人。及見賈生吊之,又怪屈原以彼其材遊諸侯,何國不容,而自令若是!讀《鵩(fú)鳥賦》,同死生,輕去就,又爽然自失矣。”

太史公説:我讀《離騷》、《天問》、《招魂》、《哀郢》,為他的志向不能實現而悲傷。到長沙,經過屈原自沉的地方,未嘗不流下眼淚,追懷他的為人。看到賈誼憑弔他的文章,文中又責怪屈原如果憑他的才能去遊説諸侯,哪個國家不會容納,卻自己選擇了這樣的道路!讀了《服鳥賦》,把生和死等同看待,認為被貶和任用是不重要的,這又使我感到茫茫然失落什麼了。

太史公:司馬遷自稱。《天問》、《招魂》、《哀郢》:都是屈原的作品。《招魂》一説為宋玉所作。《哀郢》是《九章》中的一篇。《鵩鳥賦》:賈誼所作。去:指貶官放逐。就:指在朝任職。如:去、到。稚子:小兒子。

拓展:九章·橘頌

后皇嘉樹,橘徠服兮⑴。

受命不遷,生南國兮⑵。

深固難徙,更壹志兮⑶。

綠葉素榮,紛其可喜兮⑷。

曾枝剡棘,圓果摶兮⑸。

青黃雜糅,文章爛兮⑹。

精色內白,類任道兮⑺。

紛緼宜修,姱而不醜兮⑻。

嗟爾幼志,有以異兮⑼。

獨立不遷,豈不可喜兮。

深固難徙,廓其無求兮⑽。

蘇世獨立,橫而不流兮⑾。

閉心自慎,不終失過兮⑿。

秉德無私,參天地兮⒀。

原歲並謝,與長友兮⒁。

淑離不淫,梗其有理兮⒂。

年歲雖少,可師長兮⒃。

行比伯夷,置以為像兮⒄。

註釋

⑴后皇:即后土、皇天,指地和天。橘徠服兮:適宜南方水土。徠,通“來”。服,習慣。這兩句是指美好的橘樹只適宜生長在楚國的大地。

⑵受命:受天地之命,即稟性、天性。

⑶壹志:志向專一。壹,專一。這兩句是説橘樹紮根南方,一心一意。

⑷素榮:白色花。

⑸曾枝:繁枝。剡(yǎn)棘:尖利的刺。摶(tuán):通“團”,圓圓的;又一説,同圜(huán),環繞,楚地方言。

⑹文章:花紋色彩。爛:斑斕,明亮。

⑺精色:鮮明的皮色。類任道兮:就像抱着大道一樣。類,像。任,抱。

⑻紛緼宜修:長得繁茂,修飾得體。姱(kuā):美好。

⑼嗟:讚歎詞。

⑽廓:胸懷開闊。

⑾蘇世獨立:獨立於世,保持清醒。蘇,甦醒,指的是對濁世有所覺悟。橫而不流:橫立水中,不隨波逐流。

⑿閉心:安靜下來,戒懼警惕。失過:即“過失”。

⒀秉德:保持好品德。

⒁願歲並謝:誓同生死。歲,年歲。謝,死。

⒂淑離:美麗而善良自守。離,通“麗”。梗:正直。

⒃可師長:可以為人師表。

⒄像:榜樣。[2-3]

譯文

橘啊,你這天地間的佳樹,生下來就適應當地的水土。

你的品質堅貞不變,生長在江南的國度啊。

根深蒂固難以遷移,那是由於你專一的意志啊。

綠葉襯着白花,繁茂得讓人歡喜啊。

枝兒層層,刺兒鋒利,圓滿的果實啊。

青中閃黃,黃裏帶青,色彩多麼絢麗啊。

外觀精美內心潔淨,類似有道德的君子啊。

長得繁茂又美觀,婀娜多姿毫無瑕疵啊。

啊,你幼年的志向,就與眾不同啊。

獨立特行永不改變,怎不使人敬重啊。

堅定不移的品質,你心胸開闊無所私求啊。

你遠離世俗獨來獨往,敢於橫渡而不隨波逐流啊。

小心謹慎從不輕率,自始至終不犯過失啊。

遵守道德毫無私心,真可與天地相比啊。

願在萬物凋零的季節,我與你結成知己啊。

內善外美而不放蕩,多麼正直而富有文理啊。

你的年紀雖然不大,卻可作人們的良師啊。

品行好比古代的伯夷,種在這裏作我為人的榜樣啊。

鑑賞

南國多橘,楚地更可以稱之為橘樹的故鄉了。《漢書》盛稱“江陵千樹橘”,可見早在漢代以前,楚地江陵即已以產橘而聞名遐邇。不過橘樹的習性也奇:只有生長於南土,才能結出甘美的果實,倘要將它遷徙北地,就只能得到又苦又澀的枳實了。《晏子春秋》所記“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説的就是這種情況。這可算是一大缺憾,但在深深熱愛着故國鄉土的屈原看來,這種“受命不遷,生南國兮”的秉性,正可與自己矢志不渝的愛國情志相通。所以在他遭讒被疏、賦閒郢都期間,即以南國的橘樹作為砥礪志節的榜樣,深情地寫下了這首詠物名作《九章·橘頌》。

《九章·橘頌》從體制上來看,基本是四言的,所寫的物象限於一種,寫作路徑略近於《詩經》,可能是屈原早期的作品。這首詩可分兩節,第一節重在描述橘樹俊逸動人的外美。開筆“后皇嘉樹,橘徠服兮”等三句就不同凡響:一樹堅挺的綠橘,突然升立在廣袤的天地之間,它深深紮根於“南國”之土,任憑什麼力量也無法使之遷徙。那凌空而立的意氣,“受命不遷”的堅毅神采,頓令讀者升起無限敬意。橘樹是可敬的,同時又俊美可親。詩人接着以精工的筆致,勾勒它充滿生機的紛披“綠葉”,暈染它雪花般蓬勃開放的“素榮”;它的層層枝葉間雖也長有“剡棘”,但那只是為了防範外來的侵害;它所貢獻給世人的,卻有“精色內白”,光采照人的無數“圓果”。屈原筆下的南國之橘,正是如此“紛緼宜修”,如此堪託大任。這節雖以描繪為主,但從字裏行間,人們卻可強烈地感受到,詩人對祖國“嘉樹”的一派自豪、讚美之情。

橘樹之美好,不僅在於外在形態,更在於它的內在精神。此詩第二節,即從對橘樹的外美描繪,轉入對它內在精神的熱情謳歌。屈原在《離騷》中,曾以“羌無實而容長”(外表好看,卻無美好的內質),表達過對“蘭”、“椒”(喻指執掌朝政的讒佞之臣)等輩“委其美而從俗”的鄙棄。橘樹卻不是如此。它年歲雖少,即已抱定了“獨立不遷”的堅定志向;它長成以後,更是“橫而不流”、“淑離不淫”,表現出梗然堅挺的高風亮節;縱然面臨百花“並謝”的歲暮,它也依然鬱鬱葱葱,決不肯向凜寒屈服。詩中的“願歲並謝,與長友兮”一句,乃是溝通“物我”的神來之筆:它在頌橘中突然攬入詩人自己,並願與橘樹長相為友,面對嚴峻的歲月,這便頓使傲霜鬥雪的橘樹形象,與遭讒被廢、不改操守的屈原自己疊印在了一起。而後思接千載,以“行比伯夷,置以為像兮”收結,全詩境界就一下得到了昇華——在兩位古今志士的遙相輝映中,前文所讚美的橘樹精神,便全都流轉、匯聚,成了身處逆境、不改操守的偉大志士精神之象徵,而高高映印在歷史天幕之上。

從現世所能見到的詩作看,《橘頌》堪稱中國詩歌史上的第一首詠物詩。屈原巧妙地抓住橘樹的生態和習性,運用類比聯想,將它與人的精神、品格聯繫起來,給予熱烈的讚美。借物抒志,以物寫人,既溝通物我,又融匯古今,由此造出了清人林雲銘所讚揚的“看來兩段中句句是頌橘,句句不是頌橘,但見(屈)原與橘分不得是一是二,彼此互映,有鏡花水月之妙”(《楚辭燈》)的奇特境界。從此以後,南國之橘便藴含了志士仁人“獨立不遷”、熱愛祖國的豐富文化內涵,而永遠為人們所歌詠和效法了。這一獨特的貢獻,僅屬於屈原,所以宋劉辰翁又稱屈原為千古“詠物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