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一聲。火光升起,在漆黑的夜裡尤為明顯。
我抿脣看著對方,熟悉的面孔正在做著他先前從不會幹的事——他倚在電線杆上正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煙,動作流利且嫻熟。
插在兜中的手不覺間攥緊了煙盒,過大的力度甚至使煙盒變得有些扭曲。我掏出根菸正準備掏火點燃,隨後我動作一頓。不知處於什麼原因,我微微偏頭裝作不經意的對著那人說到。
“嘿,借個火唄。”
他眸中帶有著幾分我看不懂的情緒。他沉默了許久,最後他露出個玩味的笑容衝我勾勾手指。我沒有動,他便一步步向我走來。
我眼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他嘴裡叼著的煙對上了我嘴裡的煙。我呆愣著看他做著這些動作沒有反應。隨後他彈了我個腦瓜蹦兒,一臉無奈的用手拿著煙。我遲疑了半秒然後點點頭看著他把煙再次支了過來。
我用眼神偷偷打量著他,兩人卻出乎意料的對上了目光。見煙點著我便有些尷尬的推開。他的手很好看,夾著煙的樣子也莫名的帥氣。兩根香菸在黑夜中閃爍著微光,我們靠在電線杆,遠處的路燈斜斜撒下來黃色的暖光,顯的頗有意境。
他吐著眼圈,被我惡趣味的吹散。我抽菸,他作勢要來掐滅。我們兩個人就這樣像小孩一樣在街邊打鬧著。最後我無奈的舉起雙手作勢投降,兩人才又安靜下來。又回到了最初時的寂靜,大街上都靜悄悄的。
“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還習慣嗎?”
最後他先開了口。
我想了想,竟不知該怎麼回覆,只是默默地抽著煙。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我與他對視著最後還是敗下陣來。
“…就那樣吧,至少我還活著。”
“還算可以,就是有點難過。”
我真的很想感嘆,眼淚是個多麼不值錢的東西,說著說著我就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我咬著牙沒有哭出聲,用手狠狠擦掉眼上的眼淚,仰起頭看他。
“戎嶼啊,你說為什麼一切都要變得這麼快呢。我好不甘心啊。”
“習慣就好,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啊。”
隨後他垂眸思索了片刻,最後他牽過我像是要領我去什麼地方。
我順從的跟著他,到了一個破舊的`玻璃門前。它夾雜在眾多的店鋪中顯得並不起眼。我經常來這條街,卻也從沒注意過這個地方。
他拍了拍我肩膀,示意我進去。我開啟手電先行進入,裡面是鐵質的旋轉樓梯,上面鏽跡斑斑,踩上去還微微有些搖晃。我不由得抓緊了旁邊的欄杆,這樣的情景讓我有些心悸。
在心驚膽戰中,我們爬上了樓梯,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同樣佈滿鏽跡的鐵門,被冬夜的冷風吹的微微搖晃。
他推開門,那是一個天台。
我有些好奇他領我來這是為了什麼,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把手搭在了欄杆上,整個人倚了上去。
我在他身側那麼看著,覺得那人帥氣的同時又有些陌生。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這裡看看風景,靜靜心。”
他這麼說著。
我學著他的樣子看著風景,沒多久就被冷風凍的瑟瑟發抖。就在我顫抖著從兜裡掏出煙準備點上時,他轉頭突然問了我一句這樣的話。
“如果一個人死了,世界上是多了一個自殺的人,還是少了一個?”
就在我認真的思考著這個問題的時候。本來倚著欄杆的他突然向後傾仰了過去,我愣了幾秒想要拉住他,可最終我什麼也沒有抓到。
我眼睜睜的看著他飛速的向下墜落,最後發出一聲悶響。我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發生在我眼前。前一秒還和我談笑風生的人,後一秒就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他問我那個問題時嘴角帶著幾分笑意,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只知道他在從身躍下的那一瞬間,一定很快樂。
與這塵世就此告別,這世上的一切從此與他再無半分瓜葛。想了想,我竟有幾分嚮往之意。我憧憬著,有一天我會像他那樣,悄然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可現在的我還沒有那個勇氣。
我點著煙深深地吸了幾口,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下的那個天台,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
我只知道,我曾經有一個很好的朋友,他不甘困於這世間的紛擾之中。他只是悄無聲息的來,又悄無聲息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