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站首頁 語言 會計 網際網路計算機 醫學 學歷 職場 文藝體育 範文
當前位置:學識谷 > 企業管理 > 國學智慧

《聊齋志異之甄后》原文及譯文

欄目: 國學智慧 / 釋出於: / 人氣:8.67K

引導語:《聊齋志異》,簡稱《聊齋》,俗名《鬼狐傳》,是中國清代著名小說家蒲松齡創作的短篇小說集。下面是yjbys小編為你帶來的《聊齋志異之甄后》原文及譯文,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聊齋志異之甄后》原文及譯文

【原文】

洛城劉仲堪,少鈍而淫於典籍。恆杜門攻苦,不與世通。一日方讀,忽聞異香滿室,少間佩聲甚繁。驚顧之,有美人入,簪珥光采,從者皆宮妝。劉驚伏地下,美人扶之曰:“子何前倨而後恭也?”劉益惶恐,曰:“何處天仙,未曾拜識。前此幾時有侮?”美人笑曰:“相別幾何,遂爾懜懜!危坐磨磚者非子耶?”乃展錦薦,設瑤漿,捉坐對飲,與論古今事,博洽非常。劉茫茫不知所對。美人曰:“我止赴瑤池一回宴耳,子歷幾生,聰明頓盡矣!”遂命侍者,以湯沃水晶膏進之。劉受飲訖,忽覺心神澄徹。既而曛黑,從者盡去,息燭解襦,曲盡歡好。

未曙,諸姬已復集。美人起,妝容如故,鬢髮修整,不再理也。劉依依苦詰姓字,答曰:“告郎不妨,恐益君疑耳。妾,甄氏;君,公幹後身。當日以妾故罹罪,心實不忍,今日之會,亦聊以報情痴也。”問:“魏文安在?”曰:“丕,不過賊父之庸子耳。妾偶從遊嬉富貴者數載,過即不復置念。彼曩以阿瞞故,久滯幽冥,今未聞知。反是陳思為帝典籍,時一見之。”旋見龍輿止於庭中,乃以玉脂合贈劉,作別登車,雲推而去。

劉自是文思大進。然追念美人,凝思若痴,歷數月漸近羸殆。母不知其故,憂之。家一老嫗,忽謂劉曰:“郎君意頗有思否?”劉以言隱中情告之,嫗曰:“郎試作尺一書,我能郵致之。”劉驚喜曰:“子有異術,向日昧於物色。果能之,不敢忘也。”乃折柬為函,付嫗便去。半夜而返曰:“幸不誤事。初至門,門者以我為妖,欲加縛縶。我遂出郎君書,乃將去。少頃喚入,夫人亦欷歔,自言不能復會。便欲裁答。我言:‘郎君羸憊,非一字所能瘳。’夫人沉思久,乃釋筆雲:‘煩先報劉郎,當即送一佳婦去。’瀕行,又囑:‘適所言乃百年計,但無洩,便可永久矣。’”劉喜,伺之。

明日,果一老姥率女郎詣母所,容色絕世,自言:“陳氏;女其所出,名司香,願求作婦。”母愛之,議聘,更不索資,坐待成禮而去。

惟劉心知其異,陰問女:“系夫人何人?”答雲:“妾銅雀故妓也。”劉疑為鬼,女曰:“非也。妾與夫人俱隸仙籍,偶以罪過謫人間。夫人已復舊位;妾謫限未滿,夫人請之天曹,暫使給役,去留皆在夫人。故得長侍床簀耳。”一日,有瞽媼牽黃犬丐食其家,拍板俚歌。女出窺,立未定,犬斷索咋女,女駭走,羅衿斷。劉急以杖擊犬。犬猶怒,齕斷幅,頃刻碎如麻,嚼吞之。瞽媼捉領毛,縛以去。劉入視女,驚顏未定,曰:“卿仙人,何乃畏犬?”女曰:“君自不知,犬乃老瞞所化,蓋怒妾不守分香戒也。”劉欲買犬杖斃,女不可,曰:“上帝所罰,何得擅誅?”

居二年,見者皆驚其豔,而審所從來,殊恍惚,於是共疑為妖。母詰劉,劉亦微道其異。母大懼,戒使絕之,劉不聽。母陰覓術士來,作法於庭。方規地為壇,女慘然曰:“本期白首,今老母見疑,分義絕矣。要我去亦復非難,但恐非禁咒可遣耳!”乃束薪爇火,拋階下。瞬息煙蔽房屋,對面相失。忽有聲震如雷,已而煙滅,見術士七竅流血死矣。入室,女已渺。呼嫗問之,嫗亦不知所去。劉始告母:“嫗蓋狐也。”異史氏曰:“始於袁,終於曹,而後注意於公幹,仙人不應若是。然平心而論:奸瞞之篡子,何必有貞婦哉?犬睹故妓,應大悟分香賣履之痴,固猶然妒之耶?嗚呼!奸雄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已!”

【譯文】

洛城有個劉仲堪,從小笨,過分愛讀書,經常關門苦讀,不和外界來往。­

這天,他正讀書,忽然聞到屋裡充溢著一種奇異的香氣。一會兒,又有裙子上的玉環聲。驚愕中見進來一美女,頭上金銀首飾光彩照人,隨從們也是皇宮內的打扮。劉仲堪嚇得趕快伏在地上。美女扶起他說:“先生怎麼從前那樣傲慢,現在又這樣恭敬呢?”劉仲堪更害怕了,說:“您是哪裡的天仙,我還不認識您,什麼時候對您無禮過?”美女笑了,說:“才幾時不見你就忘了?正兒八經地坐著磨磚的不是你呀?”命令隨從們鋪下繡花綢地毯。擺了上等酒宴,拉他坐下飲酒,談古論今,學問非常淵博。劉仲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對答不上來。美女說:“我僅僅去王母娘娘的瑤池赴了一次宴會,你已經歷了幾死幾生,一點靈性也沒有了!”就吩咐傭人送來了“湯沃水晶膏”叫劉仲堪喝了。喝過之後,劉忽然覺得明白清徹起來。不一會兒,天黑了,隨從都退去。息了蠟燭,二人脫了衣服盡情歡娛。­­

天不亮,傭人們又都來了。美女起床,頭髮一點不亂,不用梳妝。劉仲堪心中充滿柔情,苦苦地問她的姓名,美女說:“告訴你也不要緊,只是怕你更起疑心。我就是甄后,你,就是劉公幹再世。當年你為我犯了罪,我心不忍,現在相會,是為了稍稍報答你對我的一片痴情。”劉問:“魏文帝現在哪裡?”美女說:“曹丕不過是曹操老賊的一個糟兒子而已。我偶然從上界下凡跟著他遊戲了幾年富貴生涯,事情過去,也不再想它了。曹丕因為他父親曹操作惡多端,在地獄裡呆了好久,現在不知他的訊息。倒是他弟弟曹植,為天帝掌管典籍,有時能見著。”一會兒,看見院中停下一輛龍車,美女便贈給劉仲堪一個胭脂盒作紀念,道了別,上車駕著雲去了。

劉仲堪從此文章才思大見長進,可是想那美女想得他如呆如痴。幾個月後,身體漸漸要垮了。他母親不知原因,很犯愁。家中有個老女傭,忽然對他說:“少爺您是不是想念什麼人呀?”劉仲堪聽她說中了自己的隱情,便將實話說了。女傭說:“少爺,您寫封信,我能給送到。”劉聽了驚喜地說:“你有這樣的本事,以往我怎麼沒發現?真能給我送信,我忘不了你的好處。”於是寫了信,交給她帶去了。半夜,女傭回來了,說:“幸好沒誤事,我到了人家門口,看門的以為我是妖怪,想把我綁起來。我把少爺寫的信拿出來,看門人拿了去,一會兒叫我進去了。那位夫人看了信也感嘆不已,說不能再相會了,就想寫回信。我說:‘我家公子病得不輕,不是寫封信能治好的。’夫人沉思了一會兒,放下筆說:‘先捎個口信去,我會給劉郎送個俊媳婦去的。’我臨走又囑咐我:‘剛才的話是劉郎的終身大事,不要外傳,就可以長久了。’”劉仲堪聽了,高興地等著。­

第二天,果然有一老婦領個女郎到了他母親那邊,姑娘漂亮得世上少有。老婦自我介紹說:“姓陳,這是我親生閨女,叫司香,願做您的`兒媳。”他母親挺喜歡,就談到下聘禮。老婦一點聘禮不要,直等到女兒跟劉仲堪成了婚才去。一家人只有仲堪知道這姑娘不是凡人,私下問她:“你是天上那夫人的什麼人?”姑娘答:“我是曹丞相銅雀臺的宮女。”仲堪懷疑她是鬼,擔心夫妻不會長久,她說:“不是,我和夫人都名列仙籍了,因有過錯,罰到人間。夫人已被召回,我罰期還不滿。夫人在天上給我講了情,臨時叫我留在人間侍奉您。我去或留,全在夫人,所以咱夫妻不是暫時的。”­

一天,有個瞎婆子牽條黃狗來要飯,敲著板唱小曲兒,姑娘出去看,還沒站穩,黃狗掙斷繩子要咬她,她嚇得往回跑,已被黃狗咬破褂子。劉仲堪趕來,用棍子打狗,狗怒叫著仍然把咬下的布條嚼碎了。瞎婆抓住狗脖子的毛又拴上繩子走了。劉仲堪進屋看妻子,見她嚇得還沒平靜下來。劉說:“你是仙人,怎麼還怕狗?”妻說:“郎君不知,那狗是曹操變的,為我沒守‘分香’的戒律,生我的氣呢。”劉一聽,想把那狗買來用棍子打殺,妻不同意,說:“上帝罰他為狗,哪能隨便殺他?”住了兩年,凡見過她的人都為她的美麗傾倒,可是問起她的身世,又總是含混其辭。於是都懷疑是妖怪,劉母問兒子,仲堪向母親透露了一點兒,母親害怕,叫兒子將那女子趕走,兒子當然不聽。母親便找了會驅妖的術士,來到院中作法。剛剛在地上劃出築法壇的位置,女的就知道了,悲慼地說:“本來盼望與郎君白頭到老,現在老母懷疑,咱們的緣份到頭了。要我走,也不難,但不是用這種驅妖術可以辦到的。”就捆了一束柴,點了火,扔到臺階下,濃煙立刻將房屋遮住,對面不見人,伴隨著雷一棒的響聲,等煙消了,見那術士七竅流血死在那裡。進屋去看,女子已不見了。呼喊老傭,也不知去向。這時劉仲堪才對母親說:“老女傭大概是個狐狸精。”­